在新四化趋势的推动下，中国汽车行业正加速转型升级。相较于乘用车，商用车作为生产工具更注重性价比，技术升级的步伐相对较慢。但是近年来，随着法规政策的严苛以及用户需求的转变，我国商用车市场也开始踏上升级之路，尤其在节能、智能化等领域有着很高需求。

以传动系统为例，过去商用车变速器考虑经济性，主要以MT（手动变速器）为主，如今自动变速器的需求已经显现。从过去两年的自动变速器销量来看，增速明显，尤其AMT（手自一体自动变速器）的销量快速增长。然而，在这样一个快速增长的市场中，如何选择技术路线就变得尤为重要。在高成本的AT（自动变速器）和低成本的AMT之间，是否还有其他技术路线？企业应该如何提前规划并战略布局？在不久前于大连举行的“商用车自动变速箱圆桌论坛”上，与会专家一致认为：商用车自动变速器将呈现多技术路线并行的局面，在乘用车市场已经成熟应用的DCT（双离合器自动变速器）未来将有很大的应用前景。

乘用车市场的启示

在谈商用车变速器之前，我们可以先来看一下乘用车市场的发展。最初，乘用车市场也是以手动变速器为主，此后随着消费者对于舒适性要求的不断提高，自动变速器开始在高端车上应用，并逐渐普及到中低端车型。

曾经，对于几种自动变速器技术路线，如AT、AMT、DCT和CVT，存在着很多争议。从市场表现来看，AT具有性能优势，但成本较高，一开始的市场占有率并不高。AMT因为可以使用原先手动变速器生产线，成本较低，一度受到市场欢迎。但后来，随着自动变速器成本的下跌，AMT因为性能问题而逐步被包括DCT在内的其他技术方案所取代。

DCT的量产始于2003年，当时大众与博格华纳合作开发的DSG DQ250用于第一代奥迪上，到2009年随着一汽大众迈腾的上市，DCT正式在中国量产。2013年，中国国内第一个DCT项目DT360在上汽车型上批产。此后，随着中国汽车产业的高速发展，DCT市场也迎来了春天，到2020年时，DCT在中国乘用车市场的销量已经达到542万台，占了中国乘用车市场近30%的份额。

在中国DCT市场，有一件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大事：2008年由发改委牵头，12家自主品牌车企与博格华纳在大连成立合资公司，共同研发湿式DCT技术，合资工厂生产DCT核心部件双离合器模块，减震器模块和液压控制模块。当时，中国汽车市场已经进入发展期，但关键零部件技术严重缺失，自动变速器技术为外资所垄断，成为自主品牌发展的短板之一。大连合资公司的成立，旨在以DCT为突破口，快速进入自动变速器市场。

十多年后的今天，乘用车自动变速器市场已经呈现多种技术路线并存的局面，AT、DCT、CVT三分天下，有着各自的应用领域和细分市场。2012年时，中国乘用车自动变速器的市场占有率为35%，到2020年时已经高达75%。而大连合资公司的成立，也成为中国DCT市场发展的一个缩影。2013年合资公司首个项目投产，到2016年时产量升至10万台，2021年更是高达180万台。

虽然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，市场对于传动技术的关注已经从变速器转向电驱动，但对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存在的混合动力来说，变速器依然重要。各种混合动力解决方案，从P0到Px，已经在中国市场落地发展。

博格华纳混合动力湿式三离合器

商用车变速器的自动化趋势

那么，商用车市场是否会复制乘用车的发展路径？对于这个问题，参加此次“商用车自动变速箱圆桌论坛”的多位行业专家都给予了肯定。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交通科学与工程学院的徐向阳教授认为，商用车自动变速器市场很大，未来多种技术路线将共同发展，除AMT和AT外，DCT将有很大的成长空间。

虽然目前中国商用车市场还是以手动变速器为主，但变速器自动化的趋势已经很明显。这一方面受法规政策的影响，根据去年10月发布的“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技术路线图2.0”，到2035年节能与新能源汽车年销量各占50%，到2035年时，货车和客车的油耗以2019年为基准分别要降低15%和20%。商用车降低油耗有多种技术方式，自动变速器就是其中之一。另外路线图也指出，到2035年时，各类高度自动驾驶车辆广泛运行，如果要实现这一目标，商用车变速器必须要自动化。

另一方面，用户需求的变化也推动了商用车变速器的自动化进程。过去，商用车作为生产工具，客户对于购车成本比较敏感，如果可以招到吃苦耐劳的驾驶员，客户就不愿在车辆配置上多花钱。未来，随着商用车驾驶员年轻化、女性化趋势的出现，对车辆操控简便性、舒适性必然会提出更高要求，如果还是之前的手动挡车，很有可能招不到驾驶员，这也将倒逼客户进行配置升级。

另外，从使用成本来看，以一辆40万人民币的AMT商用车为例，相较于手动挡，变速器成本的增加在1.5万人民币左右，但因此而带来的油费节省每年在1万人民币左右，如果车辆使用4年，最终的使用成本将有明显下降。

如果看一下欧洲市场，2019年16吨以上商用车自动变速器的占有率已经达到85%，6吨-16吨商用车自动变速器的占有率为78%，变速器的自动化趋势已经很明显。从具体技术路线来看的话，AT拥有出色的性能，但受限于成本因素，在商用车上的应用并不高，而AMT因为成本优势，得到快速发展。

再来看中国市场，中国商用车自动变速器市场的发展差不多始于2018年，当时随着采埃孚AMT项目的国产化，重卡AMT市场开始启动，2018年的销量为0.15万台，2019年增加到0.85万台，2020年时激增至4.8万台。显然，商用车变速器的自动化时代已经到来。

DCT的机遇与挑战

与乘用车市场发展相类似的是，随着市场的启动，有关技术路线的探讨也随之而来。在商用车市场，未来AMT是否一家独大？DCT是否有机会？

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我们先来比较一下商用车DCT和商用车AMT的性能优劣。相较于AMT，DCT在油耗、换挡时间、驾驶操纵性、动力性、最大爬坡速度、起动能力等方面均有一定的优势，但DCT的劣势在于重量和成本。此外，DCT的低扭矩特点，也限制了其在商用车上的发展。但是，随着技术的发展，商用车DCT扭矩问题已经得到解决。据博格华纳变速器系统中国离合器及减震器产品工程经理徐昊介绍，通过加减摩擦片，已经可以实现1500-3000Nm的扭矩传递。

事实上，商用车行业对于DCT的探索也早已开始。2011年，三菱扶桑Duonic轻卡量产，标志着全球首辆DCT商用车落地；2015年，采用伊顿Procision 七档DCT变速器的纳威司达中卡开始量产；值得一提的是，除了轻卡和中卡，DCT在重卡上也开始应用，2014年沃尔沃I-Shift重卡开始量产。

伊顿 Procision 七档DCT变速器

Global Market Insights的预测显示，从2021年到2027年，DCT年复合增长率为4.9%，其中商用车DCT年复合增长率为3%。Global Market Insights认为，DCT市场主要在中国，商用车DCT是未来增长点。

不过，DCT若要在商用车市场大规模应用，还需克服技术挑战，例如提升扭矩容量和传动效率，降低产品成本等。未来，如果DCT能接近AMT的效率和成本，以及AT的换挡品质，那么离大规模量产也就不远了。至于细分市场，虽然DCT在沃尔沃I-Shift重卡上已应用，但鉴于AMT在该市场的成熟应用，中卡和轻卡应该是DCT拓展的主要方向。

以伊顿 Procision 七档DCT变速器为例，这是一款900Nm的产品，其性能特点包括：加速过程中无扭矩中断、采用集成式控制系统、两个离合器都具备起步能力、维护成本低、燃油经济性等效于欧洲AMT等。作为伊顿 Procision 的双离合器供应商，博格华纳已经为中国商用车市场的DCT应用做好准备，期望以最小的开发成本进入市场。基于国内客户的需求，博格华纳正在做进一步的产品开发，匹配商用车的双离合器模块扭矩可高达3000Nm。

当然，谈及未来发展，电气化是绕不开的话题，商用车亦如此。对此，上汽乘用车研发中心全球总监方伟荣认为，总体来说传统能源将逐步减少，电气化比例将逐渐增加。就中国市场而言，总体趋势传统自动变速器份额将会下降，但仍然有较大存量空间，2035年之前仍有50%以上为传统能源及传统能源混动拓展产品。

对于未来，主机厂和零部件供应商显然已做好准备，开始在电气化领域深耕布局。例如，博格华纳希望把传统内燃机领域的经验用于新能源市场，目前该公司的DCT产品在混合动力商用车上可以应用，商用车Px混合动力解决方案可以实现单独内燃机或纯电驱动，电驱可以实现多个挡位（P2和P2.5）。另外，面向纯电动商用车市场，博格华纳可以提供两挡减速器，以及用于多档减速器的双离合器模块和液压控制模块。

可以预见的是，无论是传统内燃机还是新能源商用车，在乘用车上成熟应用的DCT技术，未来将有更多的市场机会。当然，中国商用车市场的DCT之路怎么走，是否有新的商业模式或技术方向出现，还有待进一步的探讨和实践。